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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周報記者 王心昊
對于韓國韓進集團兼大韓航空公司會長趙亮鎬而言，2018年實在是多災多難的一年。
7月2日，韓國檢方申請逮捕趙亮鎬，緣由是他涉嫌巨額逃稅和挪用企業資金。而在4天之前的6月28日上午，69歲的趙亮鎬曾以犯罪嫌疑人身份到首爾南部地方檢察廳接受訊問。
日前，韓國稅務部門檢舉趙亮鎬和他的姐姐、弟弟5人在繼承前會長趙重勛的海外財產時，偷逃遺產稅超過500億韓元（約合人民幣2.94億元），首爾南部地方檢察廳開展調查并于6月27日傳喚趙亮鎬。
此外，檢方還懷疑趙家通過僭取旗下公司商業機會、自設“中介服務”損害集團利益，侵吞瀆職規模超過200億韓元。
近年來，曾經風頭一時無兩的趙亮鎬的家族成員接連曝出仗勢欺人、利用企業物流網走私海外俏貨等丑聞。在此次逮捕申請之前，其妻子和女兒都曾經被韓國檢察機關以多個罪名提起逮捕申請。如今趙亮鎬又因逃稅陷入司法漩渦，大韓航空的丑聞最終將走向何方？
500員工建群吐槽被虐經歷
首先傳出惡名的，是憑借“堅果門”登上各大媒體頭條的趙家長女趙顯娥。
2014年12月，時任大韓航空副社長趙顯娥乘坐從美國紐約飛往韓國仁川的大韓航空班機頭等艙，因乘務員向她提供的堅果沒有按規定放在盤中，她一怒之下要求飛機掉頭開回登機口并勒令乘務長樸昌鎮下飛機、下跪，多次用手冊戳他，勒令他離機，而班機也因此延誤20分鐘。此事引發軒然大波。案件發生之后，趙亮鎬迫于輿論壓力宣布解雇長女職務。
2015年2月，首爾高等法院判處趙顯娥10個月監禁，緩刑兩年，她當庭獲釋。而當趙顯娥去檢察廳接受調查時，妹妹趙顯旼發支持短信給她，說：“我一定會為你報仇。”人們普遍認為她是要向樸昌鎮等人復仇。
不論趙氏姐妹對樸昌鎮的叫囂是否付諸行動，樸昌鎮確實迎來了來自大韓航空的極大惡意。
因公開出庭指證趙顯娥，樸昌鎮在案件完結之后感受到巨大壓力而患病，而當他病愈重返工作崗位時，卻發現自己的工作資歷已經被重新考核，身份從過去的“一線組長”降為普通乘務人員，在機組中整理座椅、打掃廁所。
今年3月16日，“堅果門”主角趙顯娥的妹妹、大韓航空前專務趙顯旼，也因為幾則飛揚跋扈的丑聞，受到社會的強烈譴責。
當時，在大韓航空仁川機場總公司內，由于一家廣告代理商的廣告組組長未能在會議上準確回答提問，趙顯旼對其進行言語辱罵，并用水向對方的臉上潑去。此舉又一次引發韓國國內對企業接班人仗勢欺人現象的關注。
之后的4月19日，韓國廣播公司播出大韓航空一名前職員又曝光一段趙顯玟旼打罵員工的視頻。
視頻中，據信是趙顯旼的女子在公司會議上大吼大叫、亂扔東西，還威脅要給員工扣工資。視頻錄制者說，正是由于工作環境太不友好、壓力山大，不少員工選擇離職。
據韓國《中央日報》報道，超過500名大韓航空職員私下建了一個聊天群，互相分享在公司里遭辱罵和欺凌的經歷，希望能團結一致，促進改善工作氛圍。
但要說耍威風，趙亮鎬的夫人李明姬一點不輸兩個女兒：她涉嫌2014年5月在仁川君悅酒店建筑工地辱罵和毆打工人，還涉嫌2013年辱罵和毆打私人住宅裝修人員。
請空乘代購走私奢侈品
在趙亮鎬遭遇偷稅調查的同時，韓國海關也正調查趙氏姐妹涉嫌走私奢侈品一事。
韓國媒體報道，趙顯娥和趙顯旼長期指使大韓航空海外職員替她們采購奢侈品，讓大韓航空班機“順路”捎到韓國境內，再由空乘人員帶出機場，從而避開海關檢查、逃避關稅。
韓國《中央日報》援引韓國海關一名官員說，已掌握兩姐妹逃稅的證據。一旦逃稅物品完整清單列出，執法部門將決定是否傳喚她們接受問詢。
隨著調查不斷深入，大韓航空多名職員相繼揭露趙顯娥、趙顯旼姐妹的走私細節：
在大韓航空行李搬運組共70名員工中，有5人專門負責搬運她們從海外購入的名貴商品。
趙顯娥、趙顯旼經常利用黎明時分到達的航班走私物品，因為海關人員此時最容易放松警惕。從美國紐約飛往韓國仁川的KE086航班，是她們頻繁利用的航班之一。
根據韓國海關規定，攜單價600美元以上物品入境需要申報。但趙家姐妹指使海外職員替她們采購奢侈品，讓大韓航空班機“順路捎回”，再由空乘帶出機場，以逃避海關檢查。
趙顯娥、趙顯旼涉嫌走私的奢侈品，包括上千、上萬美元的名牌包、食品、家具等，還有一次從海外采購的私人家具和家裝用品，有150多公斤。而她們所有走私奢侈品所產生的費用，都記錄在大韓航空的運營成本之上。
一名知情人士對韓國《中央日報》透露，趙顯娥2013年5月在美國夏威夷生下雙胞胎，涉嫌走私物品中，有不少兒童用品：“五花八門的物品從美國紐約運入韓國……例如卡特牌（美國童裝品牌）內衣褲。”
除了兩女，趙亮鎬的兒子趙源泰也不是省油的燈。據報道，他1999年卷入了一場肇事逃逸案，2000年開車撞倒一個警察，2005年因行車糾紛向77歲老人動粗。
從妻兒跋扈到自己深陷逃稅風波，趙家所卷入的丑聞風波實質上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財閥接班人與一般社會大眾之間的矛盾。
“財閥狙擊手”力推改革
近幾年眾多財閥及其子女的丑聞曝光，韓國輿論和普通民眾對他們持強烈的消極評價。
這一定程度上是由于財閥子女乘直升機式的晉升通道：趙顯娥1999年入職成為普通員工，2005年升常務助理，2009年升專務，2013年升副會長。她弟弟、大韓航空副會長趙源泰，只用3年時間就升任董事，趙顯旼2007年入職，2011年即升為專務。
根據韓國媒體的報道，韓國財閥三四代進入公司的平均年齡在28歲，一般不到32歲就能夠晉升到董事級別。而沒有背景的新入職大學生，升為小小的代理級別，平均也要4年。
財閥和一般老百姓之間逐漸尖銳的矛盾使得韓國政界也逐步介入其中，執政黨共同民主黨黨首秋美愛也曾公開質疑財閥的治理結構是否合理：“財閥子女銜著金湯匙出生，哪怕能力不足、道德不全，也可輕易繼承企業經營權，這不合理。”
現任韓國總統文在寅也在多個場合釋放過整改財閥的信號。在趙氏姐妹爆出丑聞之后，文在寅在公開場合中表示：“時至今日，韓國公眾不會容忍仗勢欺人以及利用權力提出不合理要求的種種行徑。”
在去年5月就任韓國總統之后，文在寅就曾經希望對財閥制度進行改革。他先后提名漢城大學教授金相九（又譯金尚祖）任公平貿易委員會主席，高麗大學張夏成教授為青瓦臺政策室長。今年4月初，又任命市民運動家出身的國會議員金起式為金融監督院院長。
這三個人，在韓國被稱為“財閥狙擊手”，他們是強硬的財閥集團改革派，也是企業改革的長期推動者，向來主張建立透明公平的市場系統。
去年9月，金相九就限令財閥在12月前改革公司治理架構，否則政府就會動手。不過，金起式剛上任兩個星期就陷入“公款旅游”、違規政治捐款等爭議，辭職了。文在寅的財閥整改會否因此遇挫，又將何去何從，仍是觀察者密切關注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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