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院子

□ 李寧一

大城市里人口稠密，高樓林立，很少有塊空地，胡同里的大雜院更是擁擠不堪。所以經常聽人說，能有一套帶院子的房子多好呀。

這當然是城里人的一個美好愿望，在大城市能住有院子的房子的人畢竟是少數。然而，在我的農村老家則不然，幾乎家家都有一個小院子，這頗讓城里人羨慕。

老家的院子方方正正、平整開闊，院子里有一棵長了多年的泡桐樹，枝繁葉茂，樹冠如傘。一生勤勞的母親閑不住，在院子里開辟出一小塊菜地，翻土、松土，種上蔬菜，人勤地不懶，韭菜、油菜、豆角、辣椒、西紅柿……長勢喜人。不施化肥，不打農藥，新鮮蔬菜，隨吃隨摘。土地就是這么神奇，隨便一小塊地方，供應的蔬菜在旺季竟然吃不完。我們兄弟姐妹多，每次回老家母親必定親自下地采摘蔬菜，讓大家帶走。看著院子里鮮嫩水靈、青翠欲滴的各種蔬菜，真是養眼，農家田園的景色令人陶醉。

老父親是一個養蜂愛好者，院子里也有他的一片天地。院墻邊整齊地擺放著幾個蜂箱，隨著春暖花開，院子里蜜蜂的嗡嗡聲不絕于耳，辛勤的蜜蜂飛進飛出，采蜜授粉，忙個不停，給農家小院帶來勃勃生機。繁花季節，父親必有收獲，采收的蜂蜜香甜誘人，只要我們回去，父親總是盛出新鮮的蜂蜜，“正宗的槐花蜜，快嘗嘗。”父親邊說邊把勺子遞給我們，成就感和喜悅洋溢在他的臉上，蜂蜜吃到嘴里，甜到心里。

采摘新鮮的蔬菜，品嘗醇正的蜂蜜，老家的院子帶給我們滿滿的幸福感。

享受豐收的果實只是一方面，院子更讓人感到溫馨的還是親情。我們都在外面工作，平時老家里只有父母親兩個人。一到節假日，兒孫輩都回去看望老人，院子里頓時熱鬧起來，充滿了歡聲笑語。大人們擺上桌子，或喝茶聊天，或打打麻將；孩子們或瘋跑瘋玩，或做游戲，或蹲在地上看螞蟻。夏日里在泡桐樹下乘著陰涼，冬日里在院子曬著暖陽。總之，院子里親情融融，大家盡情地享受難得的歡聚時光。父母親總是慈祥地看著孩子們玩耍，聽著我們聊天，有兒孫回來陪伴，是老人最幸福的時刻，這讓我想起一句話，“陪伴是最好的愛”。

我熱愛這個院子，更感恩這個院子，它仿佛有魔力和磁力，總能把外面的兒女吸引回來，把親情凝聚起來，能消解人的鄉愁。

老父親去年病故，悲哉痛哉。他心愛的小蜜蜂也被送人了，再也聽不到蜜蜂的嗡嗡聲，院子里頓時沉寂了，讓人頓感失落。母親習慣住在鄉下，舍不得她的小院子，總覺得住在老宅子接著地氣，心里踏實。看著偌大的院子里只剩母親一人，孤獨感、凄涼感油然而生，令人鼻子發酸，“常回家看看，多陪陪母親”成了兒孫們的共同心聲。母親的院子空曠寂寞了，但我們能用孝敬之情和回報之愛充盈它。

我定居北京多年，時時想念故鄉的院子，它承載著鄉情，凝聚著親情，寄托著鄉愁，讓人無限留戀、懷念、神往……

《中國質量報》【百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