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訪談 | 對話總局認可與檢驗檢測監管司司長許新建

2013年，國務院強調要把簡政放權、放管結合作為改革的“當頭炮 ”和“先手棋”，推動政府職能深刻轉變。自此，“放管服”改革作為政府管理經濟社會方式的創新和革命，有效助推全面深化改革不斷深入。

市場監管總局認可與檢驗檢測監管司貫徹落實國務院關于“放管服”改革的各項部署，積極創新，主動作為，在推出各項“寬進”舉措 促進認可與檢驗檢測市場大發展的同時，加大市場監管力度，加快聯合“雙隨機、一公開”監管機制建設，有效推進了認可與檢驗檢測市場 公信力提升，有效促進了認可與檢驗檢測更好地發揮“傳遞信任，服務發展”的作用，從而為市場監管體制改革背景下的大市場監管以及推動我國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提供基礎性支撐。

6月13日，國家級資質認定檢驗檢測機構監督抽查工作部署會在京召開，2019年度檢驗檢測機構聯合“雙隨機”抽查正式啟動。這一重要部署，是認可與檢驗檢測監管司深入推進“放管服”改革，貫徹 落實《國務院關于在市場監管領域全面推行部門聯合“雙隨機、一公開”監管的意見》的高效作為。

在當前全面深化改革的背景下，如何在優化認可與檢驗檢測市場準入環境、加快行業行政審批制度改革的同時，促進“嚴管”扎實落地， 打造科學監管和高效服務認可與檢驗檢測市場發展的完整鏈條？如何提升行業供給質量，以更好地發揮認可與檢驗檢測服務大市場監管和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基礎性支撐作用？圍繞上述問題，記者采訪了認可與檢驗檢測監管司司長許新建。

記者：認可和檢驗檢測具有“傳遞信任，服務發展”的本質屬性，請您介紹在當前全面深化改革背景下，認可和檢驗檢測在構建大市場監管格局和助推高質量發展中發揮著怎樣的作用？

許新建：認可與檢驗檢測是國家質量基礎設施，也是現代服務業、 生產性服務業、高技術服務業中的重要門類。檢驗檢測貫穿于現代社會經濟活動從研發到生產直至消費領域的全過程。目前，檢驗檢測服務領域覆蓋了包括產品質量監督、環境保護、交通運輸、醫藥衛生、農林建筑、工業信息、國防軍工在內的幾乎所有國民經濟行業。檢驗檢測機構的綜合能力與檢驗水平，從業人員的綜合素質與職業操守，對于加強質量安全、促進產業發展、維護消費者權益、保護生態環境和社會公共安全等具有重要作用，對國民經濟的發展和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產生巨大影響。認可則通過對檢驗檢測機構及認證機構的專業技術能力評價發揮保障作用。

認可與檢驗檢測的本質屬性是“傳遞信任、服務發展”，在生產者、 銷售者、消費者、企業、政府、社會、國際之間傳遞信任，以解決現代大 規模生產方式中普遍存在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因此，認可與檢驗檢測 服務產生的認可證書、檢驗檢測報告，被形象地稱為質量管理的“體檢證”、市場經濟的“信用證”、國際貿易的“通行證”。認可與檢驗檢測為提升產品和服務質量，助推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了科學手段。

認可與檢驗檢測也是現代社會治理的重要手段，為各行業領域的行政監管、公共治理提供了重要的技術支撐。檢驗檢測數據及結果是判斷產品是否符合質量、環保、安全等相關標準和技術規范要求的具體依據，因此被廣泛運用于國民經濟各行業的監管和治理過程。在構建大市場監管格局過程中，充分運用認可與檢驗檢測手段，是實現公 正監管、科學監管的重要基礎保障。

記者：近年來，在“放管服”改革的推動下，我國認可和檢驗檢測市場得到長足發展。目前，該行業發展現狀如何？

許新建：近年來，隨著我國認可與檢驗檢測行業“放管服”改革力度不斷加大，我國檢驗檢測市場發展勢頭良好，是全球增長最快、最具潛力的檢驗檢測市場。從2018年度檢驗檢測服務業統計結果分析可以看出：產業規模不斷擴大，我國共有檢驗檢測機構39472家，全年實現營業收入 2810.5億元，分別比上年增長8.66%和18.21%，全年共計發放各類檢驗檢測報告4.28億份，平均每天向社會出具各類報告117.26萬份；產業結構持續優化，事業單位制檢驗檢測機構占機構總量的比重首次下降到30%以下，民營檢驗檢測機構占比達到48.72%，外資機構數量比2017年增長11.63%；集約化發展勢頭顯著，規模以上檢驗檢測機構數量僅占全行業的12.8%，但營業收入占比達到76.5%，一大批規模大、水平高、能力強的 中國檢驗檢測品牌正在快速形成；產業活力充分顯現，電子電器等新興領域業務同比增長20.45%，發展速度比傳統領域更快；市場委托檢測成為主流，2018年檢驗檢測機構接受社會委托出具檢驗檢測報告3.76億 份，同比增長24.81%，占比87.7%；行業科研創新能力顯著提升。

記者：當前，我國檢驗檢測市場還存在哪些主要問題？針對這些問題采取了哪些措施？

許新建：檢驗檢測市場在快速發展的同時，其自身發展確實還存在許多問題。一是“小、散、弱”的行業基本面貌仍未改變。對2018年度檢驗檢測服務業統計數據分析，從業人數在100人以下的檢驗檢測機構占機構總數的96.3%，76.94%的機構集中在本省區域內開展業務，行業人均營業收入為23.94萬元。部分機構開展市場競爭不依靠權威、品牌、 專業，因同質化競爭、低價惡性競爭而誘發的造假風險較高。二是從業機構責任意識薄弱，部分機構注重獲取資質、應付評審，而忽視主體責任和行為規范，內部管理體系流于形式，部分機構出具虛假報告、不檢或少檢就出報告，嚴重影響了檢驗檢測行業的公正性和權威性。三是市場競爭機制不健全，部分行業領域的檢驗檢測服務招投標機制不健全，競標、中標只重視價格而忽視質量，缺乏采信監督機制，部分“國家中心”名不符實甚至存在擾亂市場公平競爭行為。這些行業問題和風險的存在，迫切需要進一步加強檢驗檢測領域的改革創新和市場監管。

檢驗檢測屬于“信任型”產品和服務，公信力是認可與檢驗檢測行業的生命線。不出假報告，應成為檢驗檢測行業的基本操守和必須嚴守的底線。認可檢測司組建以來，始終保持了對檢驗檢測行業風險問題的高壓打擊態勢。2018年9月至12月，我司在檢驗檢測專項整治行動中，共派出62個檢查組對17個省（區、市）332家檢驗檢測機構進行專項檢查，委托專業機構對8省（市）588家重點領域的機構進行明察暗訪，組織各地共檢查檢驗檢測機構12442家次，撤銷、注銷207家機構從業資質，撤銷、暫停24家機構的認可資格。嚴肅查處一批不合規的檢驗檢測機構，整理并公示了一批典型案例，并召開新聞發布會向社會通報整治情況，引起社會廣泛關注。通過專項整治，對行業產生強大的震懾 力、影響力，對遏制行業亂象、規范市場秩序起到積極作用。

記者： 6月6日，市場監管總局、生態環境部、國家藥監局聯合下發《關于組織開展2019年度檢驗檢測機構監督抽查工作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應該說，這是市場監管總局聯合相關單位下發的第一份在特定市場領域開展聯合 “雙隨機”抽查的文件。請問這一文件出臺的背景是什么？

許新建：2019年是檢驗檢測市場監管工作新的起點。全國市場監管工作會議和全國認證認可檢驗檢測工作會議強調，要加快健全以“雙隨機、一公開”為基本手段、以重點監管為補充、以信用監管為基礎的新型監管機制，著力提升市場監 管效能。為此，我們聯合生態環境部、國家藥監局聯合印發了《關于組織開展 2019年度檢驗檢測機構監督抽查工作的通 知》，在2018年專項整治的基礎上，以打擊虛假報告為重點，繼續以生態環境監測、機動車檢驗、食品檢驗、醫療器械檢驗等為重點領域，對今年全國檢驗檢測市場監管工作進行全面部 署。以“嚴打”保持對行業突出問題、突出風險的高壓監管態勢，顯示了我們打擊不法行為、扭轉行業風氣的決心。

記者：按照《通知》精神，2019年度檢驗檢測機構監督抽查總體比例為8%，覆蓋300家機構。其中，重點監管領域及抽取比例分別為：生態環境監測領域抽取比例50%，機動車檢驗領域抽取比例100%，食品檢驗領域抽取比例20%，醫療器械檢驗領域抽取比例50%。確定這樣的抽查比例主要出于何種考慮？

許新建：在檢查領域方面，2019年國家級資質認定檢驗檢測機構“雙隨機”抽查重點關注環境監測、機動車、食品和醫療器械領域，主要考慮以下原因：一是按照黨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加強生態環境保護堅決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的意見》和 國務院《打贏藍天保衛戰三年行動計劃》的要求，強化監測數據質量控制，嚴厲懲處環境監測數據弄虛作假行為，嚴厲打擊機動車排放檢驗機構尾氣檢測弄虛作假、屏蔽和修改車輛環保監控參數等違法行為；二是這些領域的投訴舉報較多，在以往的監督檢查和暗訪工作中問題反映集中，而且社會關注度 大，容易成為熱點輿情。因此，考慮檢驗檢測行業實際，結合現有監管能力，我們確定總體抽查比例為8%，并提高了重點領域的抽查比例。

對于上述重點領域的跨部門聯合監管要求，地方市場監管部門在今年的省級資質認定檢驗檢測機構監督抽查工作中也要參照執行。結合地方政府的工作重點和監管實際，地方市場監管部門還可以加大總體抽查比例，增加重點監管的檢 驗檢測業務領域，更大范圍地與生態環境、公安、交通運輸、住房城鄉建設、水利等部門強化對相關領域檢驗檢測機構的聯合監管，夯實屬地監管責任。

記者： “雙隨機”抽查的主要特點是檢查對象隨機抽取、執法檢查人員隨機抽取。請問，在檢驗檢測領域開展聯合“雙隨機”抽查，監督抽查的重點內容有哪些？將對抽查結果如何運用？

許新建： “雙隨機”抽查是實施檢驗檢測機構監管的重要 手段。年初，《國務院關于在市場監管領域全面推行部門聯合 “雙隨機、一公開”監管的意見》以及《市場監管總局關于全面 推進“雙隨機、一公開”監管工作的通知》先后發布，為新時期 開展“雙隨機”抽查工作提供了明確指引。按照國務院的要 求，各級市場監管部門按年度開展的監督檢查工作應按照“雙 隨機、一公開”抽查方式及規范要求進行，取代原有的日常監 督檢查（日常巡查、百分百全覆蓋）、專項監督檢查、飛行監督 檢查方式等。各地市場監管部門要抓緊編制檢驗檢測領域隨 機抽查事項清單，建立檢查對象名錄庫和執法檢查人員名錄 庫（即“一單兩庫”），制定隨機抽查工作規范。通過隨機抽取 檢查對象、隨機選派執法檢查人員，做到監管科學規范、公平 公正和公開透明，保障行政監管的權威性，對違法違規行為形 成有力震懾。

在檢查內容方面，行政監管的目標是推動從業機構自覺 履行主體責任和行為規范要求，要把監管的側重點放在對檢 驗檢測行為和結果的監管上，重點檢查“未經檢驗檢測，直接 出具檢驗檢測數據、結果”、“篡改、編造原始數據，出具檢驗檢 測數據、結果”和“超出資質認定證書規定的檢驗檢測能力范 圍，以及擅自向社會出具具有證明作用數據、結果”等嚴重違 法違規行為，關注利用“國家中心”牌子或產品質量監督抽查 等政策性業務進行有違公正性的不正當市場競爭情況，提高 監管的針對性。

為了實現公平公正監管，通過三部門聯合印發《關于組 織開展2019年度檢驗檢測機構監督抽查工作的通知》，我們 已經將國家級監督抽查的總體安排、抽查比例及工作方案在 官網上進行了公開發布，鼓勵從業機構自查自改，提高行政 監管的權威性和透明度，同時接受社會監督。在檢查結果公 示運用上，2019 年度各級監督抽查要從重打擊違法違規行 為，將嚴重違法違規的機構在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或 其他渠道進行公示，將違法失信者列入“黑榜”，形成一批典 型違法違規案例，以點帶面地形成有力震懾，增強市場主體 的守法自覺性。

記者：《通知》要求各地市場監管部門圍繞本級政府工作 重點，與生態環境、公安、交通運輸、住房城鄉建設、水利等部 門，強化對相關領域檢驗檢測機構的聯合監管。當前，市場監 管體制改革全面推進，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如何確保省級資質 認定檢驗檢測機構“雙隨機”抽查扎實有效推進？對于地方市 場監管部門強化檢驗檢測市場部門聯合“雙隨機”監管機制建 設，有哪些具體要求？

許新建：為確保監管的專業性和有效性，各地市場監管部門要根據 檢驗檢測行業全面推廣跨部門聯合監管。檢驗檢測涉及行業領域廣、 專業要求復雜，監管要求高、調查取證難、違法判定難。我們在滿足“雙 隨機”抽查要求的同時，還要著力提高監管效能，防范可能出現的系統 性風險。這就要求我們在監管中突出重點監管，堅持問題導向、結果導 向，對問題反映突出、風險問題較多、社會關注度高的領域集中力量進 行有重點的跨部門聯合監管。

在各級監督抽查工作中，對于與生態環境、藥監等部門聯合開展的 “雙隨機”抽查領域，要發揮好綜合監管和專業監管的各自優勢，事先協 商、聯合檢查，共同做好監管后處理的協調配合。在監管規則制定、監 管情況通報、跨部門聯合懲戒等工作中，要做好與各部門的協調配合， 齊抓共管，共同加強檢驗檢測市場監管。

記者：開展檢驗檢測機構監督抽查工作，目的之一在于推 動檢驗檢測機構落實主體責任，從而提升整個行業的公信力 和供給質量。在這方面，認可與檢驗檢測監管司未來還將采 取哪些“放管服”措施，與開展聯合“雙隨機、一公開”監督抽查 工作協同推進，打造科學監管與優質服務的完整鏈條，以更大 地釋放市場發展活力和改革紅利？

許新建：按照總局有關工作安排和要求，認可檢測司將堅持改革和 監管“兩不誤”，深入推進“放管服”改革，不斷加大監管力度，切實加強 自身建設，扎實推進以下重點工作：

建立監管長效機制，夯實機構主體責任和信用監管基礎。按照新 型市場監管機制建設要求，堅持標本兼治，綜合運用立法修法、信用監 管、“互聯網+監管”、監管培訓等多種手段，加快認可與檢驗檢測事中 事后監管制度建設。一是根據總局立法，正在抓緊制定專門強化事中 事后監管的《檢驗檢測機構監督管理辦法》，落實從業機構主體責任和 連帶責任制度，細化機構行為規范及違法違規判定情形，明確與企業信 用信息公示平臺、異常經營名錄、嚴重違法失信名單等信用監管措施的 銜接機制，力求做到監管強度有保障、違法行為能查處、失信懲戒能落 實。目前正在向各部委及總局各司局征求意見。二是加強監管隊伍建 設，編纂《檢驗檢測市場監管實用手冊》并配發至縣級市場監管部門，舉 辦針對系統內監管人員的“檢驗檢測資質認定與監管培訓班”，開展“送 檢驗檢測監管知識下基層”系列行動，著力提升基層專業監管能力，保 障監管的可操作性及一致性。三是加強監管技術創新，加強“互聯網+ 監管”運用，建設“檢驗檢測機構監管系統”，加強信息技術在現場監管 中的運用，科學實施檢驗檢測機構監管。提供檢驗檢測報告編號查詢 功能，社會公眾可查詢2016年以來全國檢驗檢測機構對社會出具的 8.44億余份檢驗檢測報告編號，提升社會監督參與度和對虛假檢測行 為的震懾力。

全面推進三項改革，進一步優化市場準入環境。一是加快推進行 政審批制度改革。按照國務院全面推開“證照分離”改革要求，盡快推 出檢驗檢測機構資質認定審批改革方案，依法界定、調整檢驗檢測機構 資質認定范圍，推行告知承諾和自我聲明，簡化機構審批程序。二是推 動檢驗檢測機構深化改革，按照中央關于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體制和事業單位分類改革的精神，加大改革力度，積極推動檢驗檢測市 場統一開放，競爭有序。三是加快推動“國家中心”改革，明確定位及 能力條件，加強考核檢查，建立退出機制。

搭建兩個平臺，加強檢驗檢測社會共同治理，增強行業公信力建 設。一是結合各地產業特點，配合地方政府部門共同打造一批檢驗檢 測公共服務平臺，引導檢驗檢測產業化集聚和集約化發展，提升行業產 值和服務效能，更好地服務中小微企業。二是積極打造行業交流合作 平臺，暢通交流渠道，研究發展中遇到的難題，凝聚改革共識，展示行業 形象。通過組織“全國檢驗檢測機構開放日”活動，增進社會公眾對檢 驗檢測行業的了解和信任；我們還將舉辦中國檢驗檢測國際論壇，這也 是首次在國內舉辦的檢驗檢測領域官方國際論壇，將有力提升我國在 認可與檢驗檢測領域的國際話語權和國際影響力。

建立四個體系，引導檢驗檢測機構通過提升服務質量、打造專業品 牌開展公平競爭。一是建設國家級檢驗檢測能力驗證體系，建立能力 驗證信息平臺，每年對社會提供近千項能力驗證信息資源。二是建設 國家合格評定技術與標準體系。以NQI(國家質量基礎設施）建設項目 為龍頭，推動合格評定技術全面提升，積極參與國際合格評定標準化活 動。三是建設國家認可與檢驗檢測統計監測體系。組織編寫檢驗檢測 行業年度發展報告，全面歸納分析我國檢驗檢測行業的整體情況。開 展檢驗檢測行業發展“景氣指數”分析工作，跟蹤和預測行業發展趨 勢。四是建設認可與檢驗檢測制度體系。加快推進《認證認可條例》修 訂工作，厘清綜合監管和行業監管的各自職責，并及時將深化“放管服” 改革措施、成果予以固化。

本報記者 龐仙